,寸寸抵进。
穿透皮肉的瞬间,他突然眸泛泪光,怔怔盯她恼怒的脸,“缇娘,你约莫不信,我对他虽起了杀心,却唯独没想伤过你。前几回帮你,我都是真心的,真心想送你离开京城。你还记得吗?我曾问过你,倘若有日我做了错事,你可会宽恕我?”
这话他的的确确问过,在她与卫遥大婚的前夕,程珞漏夜前来帮她谋划,就在那时问的。
她当初还问程珞,是什么样的错事还要她来宽恕?
程珞抿唇不说,只告诉她,不管哪种错事,他都绝不会害她,一定会护好她。
温画缇握紧刀,阖上眸流泪,“不会!我永远不会宽恕你!我夫君拿你当知己,甚至明知道你要杀他,也瞒着不说!没想到你竟为了功名背叛!你杀了他!他再也回不来了!”
程珞一听,突然怔住:“你说什么?他知道我要杀他?”
“是。”
温画缇怨恨地看他,咬牙冷笑,“他连我都瞒,只有长岁知晓内情!”
程珞哽住,盯紧胸口渐进的匕首,突然存了死志。
在楼塔上,他为了杀卫遥,孤掷一注,也做好真相败露的准备。所以得知她要见他,他孤身上门,不做任何防备,明知道茶里有药还是吃了。
他爱缇娘,是对亡妹小莺爱意的延续。他原本寻思,若是缇娘非要他的命,这条命就给她吧,他愧对小莺的,也该还给她。况且这些时日,他也常梦到范桢,梦到上元夜他在城楼射出的十根箭,根根都奔着夺命而去。
这辈子要走到头了。
程珞闭上眼,生命苍白的最后一刻,他突然想起当年与范桢同窗的时日。范桢聪慧,学得快,哪哪都比他好,哪哪都要胜于他。
读书胜于,武学胜于。其实他程珞,原也不是很差的人,甚至比书院大多子弟都要好,可是只要把他与范桢放到一块相较,再有才学也只能成为绿叶。
他哪能不嫉妒,他的好胜欲太旺,既敬佩范桢,又不停的想战胜。
范桢子稷
脑海中徐徐浮出熟悉的音容,忽然,他听到窗外雪落的声音。
遥记得当年,也是这样一场雪,他犯错被先皇罚跪。冰天雪地,范桢却还是忍冻陪他跪。
那时他们跪在宫道,来往的大臣、侍卫都能看见,简直奇耻大辱。
他问范桢,“你这腿伤还未痊愈,跪罚可是两个时辰,万一复发如何是好?”
范桢却只望着他,“不打紧,若只有你受罚,宿卫军中难免有流言蜚语,以后你不好服众。只要我们一块,他们就说不了什么。”
“可这本来就是我的错,我领罚,你没必要”
范桢立即打断他,“你这样说,就是轻看我们十几年的交情。我们有福同享,有难同当,何必细算这些?你我相遇相识,相知相交,你懂我的抱负,我亦懂你的志向,我范子稷此生能有你这个好友,足矣。”
起先他并不后悔杀了范桢。
他想,范桢既然知道他的志向,就该让路才是。他的志向,一直都是官路亨通,胜过他,能和心爱之人厮守。
一直以为,能杀了范桢,是他胜。
可是直到此刻,他才得知,他连胜也胜得不光彩。范桢明知道凶手,还白白送死了。
白雪纷落,掩埋了那年寒冬。旧日不复,旧情不再,回头无路,而他也输的彻底。
还如一梦中
“缇娘, 对不起,我欠你和子稷的太多了。”
程珞背靠墙面,眼眸紧闭, 有泪盈出。
他缓缓握紧温画缇的手,想带着匕尖往胸膛捅进。只要再深几寸,他这条命就能交待了, 罪孽是否清偿不得而知, 但他知道,起码不用深怀愧疚再度日。
他悔了,真的悔了。他们同窗走过那么漫长的岁月, 不止只有攀比, 此刻回想真是归咎罪孽的胜欲。大多时候他们都在相互扶持,一块从院试到春闱, 再至翰林任官,一路都有人在陪,而如今风雪载途,这条路却只剩下他一人了。
此刻才惊觉, 若要证明自己比范桢好, 何必去杀人。
真是此生最犯蠢的错事,他就该让范桢活着, 长命百岁地活,反正余生那么长, 他有的是时日跟他比,哪怕比到七老八十。
他悔了, 悔得万念俱灰。
程珞本以为他会像香火, 轻轻一掐就没了。他在等,握住她的双手颤抖不已。就在此刻, 她却突然挣脱,猛地拔出刀尖。
匕首哐得坠落,折映刺眼的银光。
她连连后退,扶住桌沿才将就站稳。
温画缇眼眸红得滴血,仰天抹去眼泪,“我不杀你!不能杀你!杀了你,他费心筹谋的一切就没了!他既要保全你,你若还有点良心,下半辈子就该日日怅悔!”
“缇娘”
程珞睁开眼,低声唤她。
“别叫我!”
她悲鸣,绝望地指向房门:“你杀了他,我怨你。程大人,出了

